洗衣液奶茶、香皂巧克力等誤導消費者——
以技術之手擋住食品包裝“跨界”風
◎本報記者 唐 芳
外包裝看似是洗衣液，實則里面裝著奶茶，這款“洗衣液奶茶”走紅不久便遭下架。不過，記者近日發(fā)現(xiàn)，外包裝看似是奶茶，實則內部裝著洗衣液的“奶茶洗衣慕斯”仍在網上銷售。
“這很容易混淆食品和日用品的界限，惡意利用了公眾對食品外包裝的信賴，如果不采取必要的區(qū)分措施，一旦老人、兒童誤食將造成不可預測的風險。”北京市隆安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律師李長青在接受科技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
除洗衣液奶茶外，具有誤導性外包裝的食品還有鉛筆糖、肥皂巧克力、香煙糖、燈泡糖……
容易導致兒童或老人誤食
“目前，市場上具有誤導性外包裝的商品主要有兩類。”李長青表示，一種是被制成食品形狀的日用品，比如草莓蛋糕精油皂、食品玩具等；另一種是被制成日用品形狀或使用日用品外包裝的食品，比如燈泡糖、香煙糖等。
把人繞暈的，不止有洗衣液奶茶。香皂多是用來洗手、洗澡的，但有商家卻在售賣可以吃的“香皂”。命名為“叔膚佳”“舒呼佳”的香皂巧克力，出現(xiàn)在多家電商平臺上。
除此之外，很多糖果也在混淆食品與非食品的邊界。記者在北京某連鎖便利店發(fā)現(xiàn)，零食貨架上擺著石頭糖、鉛筆糖等。
吸煙有害健康，不過在某電商平臺上，外形酷似香煙的香煙糖，竟被一些成人買來給小孩吃，有買家評價稱“外包裝和細桿真煙一樣，孩子喜歡”。
還有種外形模仿2B鉛筆的鉛筆糖頗受歡迎，撕開其外層包裝紙，里面是一粒粒的糖，商家稱這是“上課可以偷吃的文具零食”。部分鉛筆糖有9節(jié)，其中8節(jié)是硬糖，筆尖那一節(jié)為真實鉛筆芯。
燈泡糖是一種棒棒糖，商家稱其大小和電燈泡基本一樣。在此糖的商品詳情頁中雖寫有“請勿吞食”的字樣，但仍有人將糖直接塞進嘴里后無法取出，只能求助于醫(yī)生。
據(jù)了解，購買這類商品的消費者主要是學生、年輕上班族。許多商家利用社交媒體、短視頻平臺進行營銷，讓越來越多的人“跟風”購買。
“奶茶與洗衣液，一個可食用一個不可食用，存在根本性區(qū)別。”江南大學副教授劉志剛對記者表示，長期接觸有誤導性外包裝的食品，容易導致兒童或老人誤認為有這類外包裝的商品就是食品，由此可能出現(xiàn)兒童或老人誤食洗衣液、香皂、鉛筆等事件，威脅公眾身體健康和生命安全。
近年來，因商品外包裝等存在誤導性，而導致的誤服、誤食中毒事件時有發(fā)生，令人心驚。今年1月，江蘇蘇州一女子購買了一款“網紅”清潔劑，因該清潔劑從瓶身圖案、液體顏色到氣味都很像橙汁，導致其家里老人將橙色清潔劑誤當橙汁給孩子喝下，后孩子被緊急送醫(yī)洗胃。
“跨界”外包裝系虛假宣傳
一方面具有誤導性外包裝的食品暗藏風險，另一方面香煙糖、香皂巧克力等食品依然在售，現(xiàn)行法律能夠有力遏制相關亂象嗎？
“單就食品外包裝，洗衣液奶茶生產者并沒有直接違反現(xiàn)行法律規(guī)定，最多在包裝外形設計上有不當之處。”李長青表示，目前我國對誤導性外包裝食品的處罰依據(jù)并不明確，也沒有公開的直接針對誤導性包裝食品的處罰案例。
不僅是食品類法規(guī)，李長青介紹，我國食品包裝標準也沒有對包裝外形提出具體、強制性的要求。相關法規(guī)主要聚焦于兩個方向，一是針對食品“標識”，二是食品包裝所使用材料的安全性。
“如果食品外包裝僅在名稱、形式上和煙酒相似，或僅在外觀、造型、容器上做‘搞怪’創(chuàng)新，現(xiàn)行法律法規(guī)尚無法有效對其進行監(jiān)管約束。”劉志剛表示，全球主要國家對食品包裝的監(jiān)管，都集中在包裝材料的安全性上，幾乎沒有專門針對包裝結構和形式的法律法規(guī)。
那么，面對屢禁不止的誤導性包裝食品，我們真就束手無策了嗎？
“也不盡然。在一定程度上，現(xiàn)有法律規(guī)定也是可以約束相關行為的。”李長青指出，當商家利用誤導性外包裝在店鋪展覽處、短視頻平臺、社交網絡等場景進行廣告宣傳，形成大量傳播、誤導諸多消費者，甚至有悖社會公序良俗時，國家市場監(jiān)督管理部門、中國消費者保護協(xié)會等都可依據(jù)有關法律對違規(guī)的商家、廣告主等進行依法處理。
中國農業(yè)大學副教授朱毅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也表示，商品跨類營銷是一種同時挑戰(zhàn)法律和道德的“擦邊球”營銷行為，產品外包裝相當于宣傳的一個部分，這種以假亂真的“跨界”外包裝可被理解為是一種虛假宣傳。
據(jù)悉，“不得作虛假或者引人誤解的宣傳”等相關規(guī)定，在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食品安全法》《廣告法》中都有所體現(xiàn)。
記者了解到，2022年國家市場監(jiān)督管理總局把面向未成年人開展“無底線營銷”等列為打擊重點，綜合運用《食品安全法》《產品質量法》《廣告法》《反不正當競爭法》《未成年人保護法》等法律法規(guī)，查辦了一批涉及江西、山東、浙江、福建等省份的“無底線營銷”食品典型案件。
在李長青看來，目前我國對食品外包裝的相關規(guī)定、國家強制性標準主要集中在所使用材料的安全性上，對于其外形并無明確要求，即使有一般性標準也不具有強制性，導致有商家鉆了空子。因此，從立法完善的角度，可以考慮針對食品包裝的外形出臺強制性國家標準，杜絕類似故意誤導性外包裝的出現(xiàn)。
以技術反制規(guī)避誤導風險
北京理工大學副教授閆懷志對記者表示，從技術手段上，電商平臺將誤導性產品甄別出來并屏蔽相關商品，是可以做到的。
具體來說，通過對上架商品進行圖像識別、文字識別以及人工智能比對，電商平臺能夠發(fā)現(xiàn)商品的外包裝形狀與文字標識等不相匹配的情況，可以識別產品的“本來面目”、撕下誤導性食品的“偽裝”，使相關商品信息無法進入消費者視野，降低消費者被誤導的風險。
記者在某電商平臺搜索香煙糖、燈泡糖，均顯示“沒有搜索結果”。不過，當以“創(chuàng)意食品”為關鍵詞進行搜索時，仍可以發(fā)現(xiàn)部分具有誤導性外包裝的食品。
對此，閆懷志指出，在電商平臺上，某些商家會玩“文字游戲”，用“煙糖”“煙型糖”“如煙口香糖”“香口糖”等內容來指代香煙糖，以此來規(guī)避關鍵字審核，導致電商平臺上確實存在“漏網之魚”。不過，如果電商平臺通過“文字+圖像識別”，并輔以人工判讀，就可以讓這種行為現(xiàn)出原形。
閆懷志表示，電商平臺還可以通過技術手段，建立誤導性食品及相關供應商的“黑名單”，以進一步限制和威懾不良行為。他建議，電商平臺應制定相關制度，加強技術與管理兩方面的措施，認真審核上架商品，切實履行社會責任。
在劉志剛看來，近年來網絡銷售異軍突起，形形色色的“創(chuàng)新”營銷方式層出不窮，但是創(chuàng)新是有底線的，必須符合法律法規(guī)的要求。當前，針對法律暫時不能覆蓋到的“盲區(qū)”，他建議賦予有關行業(yè)協(xié)會相關職能，由行業(yè)協(xié)會出臺相關舉措，遏制誤導性食品外包裝亂象。同時，電商平臺也應積極配合政府相關部門和行業(yè)協(xié)會，積極高效處理類似事件，共同為保障廣大人民群眾的食品安全構筑堅固的“防火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