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梨家具：天價背后的文化價值

  明式家具是隨著明代江南書房建設而流行起來的，從書房中走出來的文人家具。它們與江南文人及其書房生活情趣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是江南文人的美學思想在特定歷史環境中的展現，使家具的造型、工藝和裝飾皆表現出新穎的風貌。

  在明式家具的用材中，黃花梨以其高貴的質地、優良的品質而備受推崇，更因其樹種的稀少而價值連城。然而，對黃花梨“天價”的宣傳遠遠超過對其文化價值的挖掘。實際上，作為受古代文人青睞的優雅木材，黃花梨的文化價值同樣不容小視。黃花梨與明式家具相輔相成，共同構建起中國古典家具史上的里程碑。

  明式家具是古代文人審美品位的絕佳物質呈現，其文化氣質可歸結為“四雅”，即素雅、清雅、文雅、典雅。素雅的品質是樸素、簡潔的追求，是對明式家具優美材質中蘊含的天然情趣的贊賞。明式家具形體部件的組合空靈、巧妙，結構與結構之間、結構與自然之間進行著完美的交融與構合，予人一種清雅靈通的審美感受。

  文雅，則是運用“線”來塑造和傳達造型的式樣，塑造了明式家具高雅含蓄的架體形象。在明式家具變幻的線條中，流淌著文雅的內涵和氣質，這線條猶如凝固的音樂，娓娓道來，婉轉雋永。

  典雅，體現在明式家具精湛的雕刻，它不但體現出精巧的工藝美，更使家具顯露瑰麗的神采。特別是明式家具美輪美奐的淺刻、透雕的裝飾紋樣，生動自然、靈巧秀美，無不凝聚著古人的心智和靈性，他們化技藝為神韻，寄物寓心，把人們心中的吉祥圖案和大地之自然生機、天上之神靈都融入到家具之中，使明式家具之美更加豐富多彩。

  除了款式優美、做工精湛外，明式家具的材質同樣體現著優雅高貴的文人氣息。其中，黃花梨以其材質的優越和稀有，當之無愧地成為明式家具的最佳用材之一。

  明式家具多采用紫檀、花梨等優質木材，木質細膩潤滑，色澤明麗，展現著自然優美的肌理，明清兩代文人將其冠以一個雅稱曰：“文木”。其中，黃花梨因其沉穩高貴的外觀和堅固耐用的品質，備受古代文人青睞，并風靡至今。中國家具協會理事長陳寶光認為，在當代中國家具發展進程中，有兩個標志性事件：一是“明式家具”作為優秀的中國傳統家具形式，得到了廣泛認可；二是“黃花梨”木材成為高級家具用材。

  在市場的推崇下，黃花梨成為明式家具的代表，從目前的黃花梨市場，以及上世紀90年代以來古舊黃花梨家具在拍賣中一路飛揚的成交價格就可以一目了然。事實上，明式家具的文化價值遠遠要超過它的經濟價值，特別是黃花梨明式家具。

  筆者認為，研究明式家具有兩條重要史料：一是明萬歷丁酉年間，王世性所著《廣志繹》，書中說：“蘇人以為雅者，則四方隨而雅之；俗者，則隨而俗之。其賞識品第本精，故物莫能達。又如齋頭清玩、幾案、床榻，近皆以紫檀、花梨為尚。尚古樸不尚雕鏤，即物有雕鏤，亦皆商、周、秦、漢之式。海內僻遠皆效尤之，此亦嘉、隆、萬三朝為始盛。”

  這段史料非常清楚地告訴我們，自明代開始，我國家具史上出現重大變革，“嘉靖、隆慶、萬歷以來”，蘇州生產的精致貴重的紫檀、黃花梨家具開啟了中國家具制造業的新時尚。

  二是明代范濂《云間據目鈔》中的記載：“隆萬以來，雖奴隸快甲之家，皆用細器，而徽之小木匠，爭列肆于郡治中，即嫁妝雜器，俱屬之矣。紈绔豪奢，又以椐木不足貴，凡床櫥幾桌，皆用花梨、癭木、相思木與黃楊木，極其貴巧，動費萬錢，亦俗之一靡也。”

  這段記錄清晰地表明了從漆器家具到細木家具的歷史轉變，詳細描述了花梨等硬木家具伴隨著書房的流行逐漸成為社會時尚，并風靡社會的各個階層。

  中國古典家具是注重材質魅力的家具，這與中國人歷來的審美習慣一脈相承。古人玩賞金玉名石、絲綢絹帛，無不追求其質地的美麗耐久和稀有純粹。而使用黃花梨這樣珍貴的木材制作家具，并且歷經數百年的智慧投入，不僅使家具的功能性極其科學，而且把自然界賦予樹木的天然優美，融入人類的哲理追求，為天人合一的思想境界，找到形神兼備的表達形式。爽朗、絢麗的材質紋理，自然靈動的框架造型，再加上生機活潑的裝飾點綴，共同打造出明式家具高貴的古典優雅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