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二十屆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一次會議強調，人口發展是關系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大事，必須著力提高人口整體素質，以人口高質量發展支撐中國式現代化。怎樣全面認識、正確看待我國人口發展新形勢？如何加快塑造素質優良、總量充裕、結構優化、分布合理的現代化人力資源，推動人口高質量發展？記者采訪了復旦大學人口與發展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彭希哲。

問：怎樣認識和把握當前我國人口發展的新形勢？

答：人口規模巨大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基礎性特征，人口是現代化建設最基本的支撐。人口的數量、結構、質量和分布，以及人口發展的未來趨勢，是我國各項經濟社會發展規劃和戰略的出發點，也直接關系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人口隨著經濟社會發展產生變化，有其自身的規律。生育水平持續走低、老齡化程度加深，這是我國經濟發展特別是工業化、城鎮化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客觀結果，也是世界尤其是發達國家普遍面臨的問題。準確把握人口變化趨勢性特征，深刻認識這些變化對經濟社會發展帶來的挑戰，對于謀劃好人口長期發展、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人口發展有其變動的慣性，現階段人口態勢的影響會向未來不斷地延展，這就使得對人口問題的認知不能只看眼前，而必須要有前瞻性、全局性和長期性。中國人口發展的“少子老齡化”趨勢短期內雖無法逆轉，但我們可以努力保持適度生育水平，避免年度出生人口數過快減少，同時以改革創新推動人口高質量發展，把握人口發展的有利因素，積極有效應對風險挑戰。

問：如何保持適度生育水平和人口規模，建立健全生育支持政策體系？

答：目前，上世紀90年代出生的人口開始成為我國婚育年齡段人群的主體，其數量呈每年減少趨勢，這對當前和今后10多年間每年可能的結婚人群和最佳生育年齡人群數量有一定的影響。與此同時，上世紀90年代出生的人群初婚初育年齡進一步推遲，婚育意愿有所降低。針對這兩種趨勢，國家近年來大力推進生育支持體系建設，發展普惠托育服務，減輕家庭生育養育教育負擔，推動建設生育友好型社會，盡可能提升生育水平。

生育政策優化不能簡單追求剛性目標，而應更多關注生育意愿的長期改善、養育質量的穩步提升、婚育觀念的引導構建，以及促進個體發展、深化性別平等、改善家庭福利、緩解工作與家庭沖突等多元目標的實現程度，要以系統觀念統籌謀劃人口問題，把人口高質量發展同人民高品質生活緊密結合起來，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和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如此才能真正長效地挖掘生育潛能。

家庭是社會的細胞，是中國人傳承文化、規避風險、贍老撫幼的基本單元，也是目前解決“一老一小”問題的重要方面。因此需要完善家庭政策體系，提供更高質量的公共服務以提高家庭福利水平，幫助家庭提升發揮功能的能力。在婚育問題上，我們需要更加寬容看待并充分尊重個體及其家庭的選擇，同時正面構建傳播新型婚育文化和家庭倫理，不斷優化家庭友好的社會文化環境。

問：在加強人力資源開發利用、提高人力資源利用效率方面，我們有哪些優勢？

答：人們對于人口負增長和人口老齡化的最大擔憂主要來自因勞動年齡人口減少可能導致的經濟增長活力減退、創新能力后勁不足、社會保障體系失衡等挑戰。人口高質量發展戰略的提出正是為了應對這一挑戰。

我國勞動適齡人口雖總體呈下降趨勢，但中短期內我國勞動力總體供給依然相對充足。隨著生育支持體系的建設和育齡人群婚育觀念的轉變，未來發展也將呈現出一個相對充裕、結構合理的人力資源體系。更為重要的是，隨著我國整體教育特別是高等教育的長足發展，我國勞動者素質得到顯著提高，以更高質量的勞動力資源補償不斷減少的勞動力數量的基本格局已經顯現。此外，我國地域廣大，各地區發展程度、勞動力資源的現狀和未來發展差異也很大，這既是發展不平衡的挑戰，也為我國經濟發展和人力資源的適配提供了騰挪統籌的空間。隨著科學技術的快速進步和應用，職業形態和就業類型發生轉變，勞動就業市場不斷重構，我國教育體系也正深化改革以更好地適應科技發展和人口變動，這對于我們在人口新常態趨勢下保持社會經濟的持續發展都是重大利好。

因此，在潛在勞動力供應不斷減少的過程中，通過勞動力教育和技能水平的持續提高、科學技術創新應用的不斷突破、各種生產要素更有效的配置，人口紅利將逐步向人才紅利轉變，從而推動人口和經濟社會持續協調、健康發展。

問：如何推進老年人力資源開發，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

答：我國人口發展進入新階段，人口老齡化進程加快。未來10多年間，將增加健康/教育水平和經濟稟賦更好的兩億多年輕老年人口（60—69歲），開發利用這部分人力資源及其蘊含的消費需求和能力，既是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的應有之義，也是提高人力資源利用效率的重要領域。

老年人力資源開發是世界各先期老齡化國家應對老齡化挑戰的主要方式，也是我國實施積極老齡化戰略的重要舉措之一，現代科學技術的廣泛使用和法律政策的制度保障將為老年人力資源的開發利用打下堅實的基礎。新一代老年人口的消費理念、消費模式和消費能力已與上一代老年人口有很大的不同，我國銀發經濟的增長將可能成為擴大內需的重要領域，成為我國經濟長期穩定增長的新引擎。

因此，亟須構建更有力的社會環境和制度支持，推進基本養老服務體系建設，大力發展銀發經濟，加快發展多層次、多支柱養老保險體系，讓老年群體能夠更充分地參與社會經濟或志愿者活動，同時也能更公平合理地分享社會經濟發展的成果，努力實現老有所養、老有所為、老有所樂。

《 人民日報 》（ 2023年06月08日 13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