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宏

　　我的小山村，靜靜地臥在山旮旯里。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小山村是生我養我的故鄉。我每次懷揣鄉愁，回到她身邊的時候，總是不敢也不忍心去打擾她的寧靜，因為她已經像一位上了年歲的老人，正在酣然沉睡于長長的夢中。

　　幾聲犬吠，一聲雞鳴，數縷炊煙。瞬間穿透我的耳膜，映入我的眼簾，讓我的思緒綿綿……

　　行走于村道阡陌，孤獨的我猛然高喊一聲，路邊的荒草叢中撲愣愣地飛出幾只山雞，牽引著我的視線，看著它們用翅膀把陽光一下子剪碎灑落在地面。而它們的影子，又悄然消失于不遠處的林間。驀然抬頭，看見有幾只烏鴉在瓦藍瓦藍的天幕下盤旋，身上披著陽光，間或啼上幾聲，卻一直沒有停下來歇息的樣子。不少人家的場院里長滿了荒草，門上的一把鐵鎖已經有些生銹，有的人家屋檐下掛著個偌大的蜘蛛網，微風吹過，便晃悠晃悠個不停。遠處的院墻邊坐著幾位老人，正在曬著太陽，話著桑麻，說著世事。我走近，提高嗓門使勁喊了幾聲：“大伯——老媽，吃飯沒？”從口袋掏出回來時專門從城里買的“好貓”香煙，恭敬地朝他們手上散去，他們一邊接著煙，一邊把眼睛瞪成銅鈴，在我臉上瞅了又瞅：“哦，這不是宏么？幾時回來的？回來引媳婦娃沒？”……

　　這些年，村里的青壯年都陸陸續續出門打工去了，平常很少回來，有的人在城里安了家，即使過年也回不來幾個。小山村原來并不多的土地，已經有不少荒蕪了。人口少了，樹木就爭著瘋長。家家房前屋后，幾乎全籠罩著樹林。野豬、野兔便隨時在林間出沒，這兒已經成為它們名副其實的樂園。村子里留下來已經不多的老人，仍在先人們留下來的土地上，勉強務弄著。勞作了一輩子的父老鄉親，總是閑不下來。

　　午后，我爬上一座山頭。這里曾是小時候，我和小伙伴們一起放牛羊、割柴火、挖藥材、打豬草、摘山果經常光顧的地方。站在這里，從每一處山峁，或每一條巖縫，抑或每一棵樹枝上，仿佛都能隱約感覺到，那時候我們曾一起玩耍過的氣息和影子。而我的那些小伙伴們，此時已經遠離故鄉，奔波于山外面不同的城市。也許，他們為了生存和生活，為了自己心中童年的夢想，在一些城里人不屑一顧的眼光中，正在打拼著。站在高高的山巔上，俯視山下的小山村，那里長眠著我的先人，生活著我的父老鄉親，可是小山村卻正在一天天地走向衰落，缺少了昔日的生機和活力。環顧四周，有些茫然若失的我，一邊用力拍打著雙手，一邊放開嗓門使勁喊了幾聲，瞬間，驚動了周圍樹林里的野兔、山雞們，它們或向四處奔突逃竄，或撲愣愣地飛向遠方。

　　哦，眼前青山依舊，然而我記憶中的小山村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