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暑假，在家里小住，和父親閑聊中，父親說已將太奶奶墳前的一顆兩人合抱粗的香椿樹砍到了，我心里一驚，父親是最敬重太奶奶的啊，印象中每年過年祭墳，他都要去太奶奶的墳前燒紙的，有一年的雪特別大，我們勸說父親不要去了，我們代替他去就可以了，父親拒絕了，堅持一個人去了，我知道太奶奶最疼父親了。“為啥砍了那棵樹呢？ ”我問父親。父親沉默了一會，然后用一種看起來很輕松的口氣對我說：“我提前把我和你媽百年以后的料準備好。”我愕然，我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那顆香椿樹的芽，每年的春天可以夠我們吃很久，甚至還能做成干菜儲存起來，我和弟弟經(jīng)常冒著危險爬上當時已經(jīng)很高的樹，去采摘香椿芽，從樹上下來的時候，經(jīng)常兩腿被樹皮摩擦的流血，那時候不知道疼，可是現(xiàn)在父親說這話的時候，我感到了疼。
老家的門前還有幾棵漆樹，有很多人很怕漆樹，因為味道很刺鼻，靠近可能也會過敏。漆樹的汁水沾到皮膚上會腐爛，但是我們家里人都不怕。她的葉子可以摘下來喂豬，她的果子可以榨油，父親也曾用刀在樹干上割了很多月牙形的像人眼睛一樣的口子，來收取漆汁，那是一種很好的染料，農(nóng)村的家具很多都會用它來染。家里有兩張四方桌，父親和母親準備再做一張，兩張已經(jīng)用他收取的漆染過了，非常的精致。父親和母親曾經(jīng)在這兩張桌子上見證了哥哥與弟弟的幸福，他們也期待我的幸福。
如今我們已經(jīng)搬離了老家，當年與弟弟一起長大的樹還在，已經(jīng)合抱粗了，老屋還在，不過已經(jīng)荒廢了，院子里長滿了草和蘑菇。栗子樹依然枝繁葉茂，我們已經(jīng)不去撿栗子了。又到燦爛金秋時，我想念家里的兩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