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此之前，兩個人鬧上天鬧上地地要離婚，而對于離婚之后各自怎樣生活似乎壓根兒就沒有考慮過。賈平凹或者韓俊芳今天晚上睡在哪里?接下來今后又去何處棲身?任何一對真正要離婚的夫妻，都應當首先考慮好離婚以后的生活，許多人甚至已經各自有了天地，只等拿到那張法律上的紙片兒，連再見都用不著說一聲各奔東西。可是，賈平凹和韓俊芳都已經拿到離婚證后，卻對這些事還不知道怎么辦，該搬到何處去沒有任何主意。單從這一點上說來，他們的離婚就是一場弄假成真的兒戲。
看來只有賈平凹搬出去了。單元樓房是分給賈平凹的，那時候西安市文聯尚未建造家屬樓，賈平凹因為貢獻突出身份特殊由市委直接安排在市委家屬樓。韓俊芳在西安沒有親戚朋友，熟識的人也是因為賈平凹才熟識的，實在無處可去。身為市文聯主席的賈平凹在單位還有一個單獨的辦公室，韓俊芳所在辦公室不是她一個人。如果賈平凹 像常人那樣耍點無賴，房子是分給我的，看你韓俊芳該往哪里去?你要是無處可去繼續待在這里，你不怕別人說三道四，我還怕什么?
賈平凹不會這樣做也沒有這樣做，他抱著腦袋坐在客廳沙發上思考片刻后，便起身到里間去，找到一個塑料袋裝了幾件換洗的襯衣和香煙(希爾頓、紅豆和延安卷煙廠送他試抽的“金延安”各一條)，還有正在寫作的《廢都》書稿和幾本稿紙，就準備走出門去。韓俊芳問賈平凹要去哪里?賈平凹說不知道。韓俊芳說不知道去哪里怎么就去呢?賈平凹說，走著看，走到哪里是哪里。韓俊芳無話可說，看著賈平凹走出門，便默默地跟在屁股后邊走了出來。賈平凹到樓下從車棚里推出自行車，韓俊芳又跟著自行車走。出了小區門，穿過狹窄的巷道，走到街道上，一前一后兩個人，像一對初戀情人在大街廣眾下依依不舍送別那樣，不緊不慢地移動著腳步，直走到重新修建尚未完全開通的含光門外。
此時的賈平凹的確不知道該往哪里去，兩個人只好停下來坐在護城河邊草坪上。賈平凹哭了，韓俊芳也哭了，都哭得淚水長淌兩眼通紅。片刻之后，賈平凹說他去費老師家。韓俊芳想想也行，費秉勛教授住在西北大學西院家屬區，太太劉嵐嫂子熱情好客為人大方，家里也有空余房子可以暫住。韓俊芳要一直把賈平凹送到費秉勛家，賈平凹不讓，說是騎著自行車抬腿就到了，讓她回去給娃做飯，正在上初中的女兒淺淺快要放學了。賈平凹騎上自行車走了，韓俊芳仍還倚著護城河公園的鐵欄桿，淚眼相望。賈平凹騎車走了很遠，回過頭依然看見韓俊芳站在那里，久久不肯離去……
下午5時許，賈平凹來到西北大學家屬院費秉勛教授家。費秉勛是一位學識淵博的學者兼教授，以研究《周易》精通卜算之術而聞名海內外。賈平凹曾受惠于費教授多方指點迷津，多篇作品亦因費秉勛的獨特評論引起全國文學界關注。費秉勛既是賈平凹的恩師，又是賈平凹的摯友。韓俊芳在西北大學中文系作家班時，費秉勛教授亦是主要授課者之一。尤其因為費秉勛太太劉嵐嫂子生性率直，讓任何一個到費教授家里作客的人都有那種賓至如歸的極好感覺。不像那些男人有權或者有名而自以為也高貴了的女人，擺出一副讓人作嘔的臭架子。 像常人那樣耍點無賴，房子是分給我的，看你韓俊芳該往哪里去?你要是無處可去繼續待在這里，你不怕別人說三道四，我還怕什么?
賈平凹不會這樣做也沒有這樣做，他抱著腦袋坐在客廳沙發上思考片刻后，便起身到里間去，找到一個塑料袋裝了幾件換洗的襯衣和香煙(希爾頓、紅豆和延安卷煙廠送他試抽的“金延安”各一條)，還有正在寫作的《廢都》書稿和幾本稿紙，就準備走出門去。韓俊芳問賈平凹要去哪里?賈平凹說不知道。韓俊芳說不知道去哪里怎么就去呢?賈平凹說，走著看，走到哪里是哪里。韓俊芳無話可說，看著賈平凹走出門，便默默地跟在屁股后邊走了出來。賈平凹到樓下從車棚里推出自行車，韓俊芳又跟著自行車走。出了小區門，穿過狹窄的巷道，走到街道上，一前一后兩個人，像一對初戀情人在大街廣眾下依依不舍送別那樣，不緊不慢地移動著腳步，直走到重新修建尚未完全開通的含光門外。 |